……
“可以了，放他们走吧。”
我收起匕首，轻松地说道。
说真的，我出发之前真应该在市场上买一把像样的武器的。由于之前的战利品全都被扎哈卖掉了，导致我的装备没有得到升级，现在不得不一直用那把匕首战斗——虽然暂时好像也不怎么用我亲自动手就是了。
这次简直不是战斗，而是屠杀。刚才扑向我们的那群强盗——哪里是强盗，只不过是一群起而为盗的饥民而已吧！他们当中很多人连草鞋都没有，拖着蹒跚的步子，抡着棒槌、菜刀甚至是石块冲过来，可能他们还没怎么反应过味儿来，就被戴安斯特和蒂娜旋风般地砍得七零八落了。妮娜则砍死了两个企图靠近我的人。
尽管已经一再表示自己“不再怂了”，堂兄还是扎着匕首尽可能的躲避战斗，我想他已经不再对如此“血腥暴力少儿不宜”的场面不再感到那么不适了，不过也许要他亲手杀人还是有点困难——尤其是这一群似乎对我们没什么威胁的人。
他们是在我们穿过两个土丘中间的狭长地带时突然出现的，事发仓促我们只能选择拔剑应战，要不然的话，我也不是很想杀他们，也许他们只是被领主之间无休止的战争害到村子被烧流离失所，想要夺一口食的战争难民而已，而且就这战斗力显然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我甚至想，也许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和不公。之前遇到的全副武装的凶恶匪盗在和我们的战斗中因为他们有良好的装备与训练，所以没有遭受过大的伤亡，大多是在赏金猎人队伍赶到之后缴械投降了，而这些可怜的流民却因为毫无战斗力，被我们的人一轮交手便砍杀得不剩几个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嗖~”
嗯？我不都说停手了吗？谁射的箭？
“嗖~”
哦对，肯定是约翰，这里只有他有弓箭，而且他没有义务听我指挥。
“嗖~”
“喂，可以了吧？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意义吧？”
“嗖~”
约翰完全不理我，直到一箭一个把那些流民全都射死。
“这又是何必呢？”
——等他射完了，我这样问他。
“如果他们跑出去之后被真正的强盗抓住，然后交代出我们的行踪，会怎么样？”
“那的确是不太好，不过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只要把他们抓起来不就好了？”
“这种身体状况的人，拉到奴隶市场也卖不上价，抓起来倒浪费粮食钱。”
好家伙，这货之前装的人模狗样的，现在一上战场原形毕露了。
“心真够狠的……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了，要是我回去之后告诉大家你是这种人啊，每天早上前台小姑娘都得吓得躲着你啊！”
“放心，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因为你的光荣事迹会先吓得前台小姐姐辞职的。”
约翰毫不相让。
我在听到这话之后转过脸去背对着约翰站了一会儿，这是因为我是个无法掩藏自己心情的人，比如别人拍我马屁的时候我即使明知对方是在拍马屁也会无法掩饰自己的笑容，在自己支持的政策遭到攻击的时候明知对方只是因为一无所知而胡说八道也会怒不可遏，所以为了掩藏自己无法控制的面部表情只能选择遮掩或者扭头。
当然，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似乎成功的掩饰了我的心理活动，在场的人除了妮娜和蒂娜，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行了，我也不和你赌气了，继续吧。”
我假惺惺地说道。
于是我们继续踏上行程。
前往库尔玛堡的路程并不长，不过为了躲避温科德堡附近的战事我们绕了远路，要从斯瓦迪亚河的北部绕行好大一圈，加上载了货的马车在没有开发道路的地区的行进速度实在太慢，我们天黑之前看来是抵达不了目的地库尔玛堡了。
我们携带的货物似乎都是是半成品兵备，以标枪头、箭镞、箭羽、矛头什么的为主，体积不是很大，倒是沉得很。
之后也遇到了几波“敌人”，约翰一如既往，一个不留，全部干掉。
天黑之后，我们在河岸搭起篝火扎营休息。
今天没有什么战利品值得清点，我当初甚至看了一下流民“掉落”的菜刀，真是，糟透了，还不如接着用我的匕首呢。其他东西就更糟了，甚至没有带走的必要。
“喂，我说。”
我跟约翰说。
“明天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走？这样下去我的时间不是很充裕啊。”
“放心，赶得上的你还款日期的。”
“那就好。”
然后我就不想再和约翰谈论任何事情了，我今天本来就起得很早，再加上一天的颠簸和战斗，已经相当疲倦了。我得赶快去睡一觉。
可是躺在铺盖卷里，我却怎么都睡不着，看来我的失眠症又发作了。
事实上，多年的宿疾一直困扰着我，虽然这几天似乎状况还好，但是平时我是属于哪种明明困得要死却怎么也睡不着的类型，白天不成壶成壶地灌咖啡就打不起精神，晚上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觉，已经成为了我的常态。唯一让我觉得和平时一样的，大概也就只有经常做噩梦被吓醒了吧？
虽然其实这两天只做了一次噩梦。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我最终放弃了挣扎，找我的新式安眠药——妮娜的怀抱去了。
很快，我成功进入了梦乡。
……
“冲啊！”
贞德的军队发起了看上去非常鲁莽的攻击。
这种看上去毫无章法的突击已经击败了金雀花军很多次了，而人们始终无法理解其中的道理，无论是英格兰人、诺曼底人、勃艮第人还是奥尔良人，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贞德能依靠这么不像话的战术接连取得胜利，只能将其归功于奇迹和“上帝的旨意”。
这也难怪，当初我们倒霉的废太子查理和他的将军们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做出把军队交给一个不识字的小姑娘这么荒唐的事情来，现在他们面对预料之外接连到来的胜利一定欣喜若狂。
不过，一直在战斗中掩护贞德的约翰，把一切都看得非常清楚。
与贞德身边那些单纯地狂热崇拜贞德的士兵或者将军不同，约翰一直用冷静的眼光审视着这位“洛林圣女”，他很清楚 “圣女贞德的奇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做试探性的进攻，直接发起总攻是为了节约生力军宝贵的士气和体力（冷兵器时代战争很多时候遵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法则）；
没有避实击虚吃柿子先捡软的捏逐步蚕食对手，反而战役开始便优先集中兵力攻击敌方防守最严密、部队最精锐的阵地，是因为这样的敌阵最难攻克，要以最好的状态攻击它，如果先打敌人的炮灰部队反而会浪费战力，更何况击垮敌人杂兵之后会有敌人在后方集结重整的风险，而敌人的精锐被击垮之后，士气遭到打击的敌人只能选择全军撤退；
骑兵和步兵一起发起冲锋看似愚蠢至极，实际上却因为骑兵和步兵的速度差异可以自然地拉开距离，有时候要想形成完美的步骑协同梯次攻击只要根据战场实际情况控制好冲刺距离即可……
除此之外，贞德为应对金雀花军的王牌武器——射程长达六百步（300米左右）的长弓兵，还提出了“野战重火力支援”和“支援火力集中使用”等主张，将火炮等攻城武器变成了鸢尾花军的野战标配，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虽然那个时代的炮兵并不能向古斯塔夫二世时代或者拿破仑时代的炮兵那样单独起到足以影响整场战斗的作用，但是却在打乱敌人阵型和削弱敌方士气方面非常有效，毕竟那个时代的士兵往往见到火炮就像一战中的士兵见到坦克一样瞬间就被吓懵了——那可是高科技武器！）
甚至，贞德甚至还对战略部署有很独到的见解，她意识到行军速度的重要性，她在投送兵力方面的得当安排使得鸢尾花军发挥了实际兵力150%的战略效果。
贞德将这一切归功于“上帝的旨意”，她声称自己的决定来自于直觉，她只不过是在忠实履行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的职责而已。
然而，从不相信神与奇迹的约翰知道，贞德所追寻的指引并非来自于外界，那只是她自身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贞德——她的“潜意识”而已，浪漫一点讲，“上帝”并不存在于世，而是存在于贞德心中；现实一点讲，贞德只是在逃避“拯救法兰西的人不是上帝不是米迦勒不是玛尔达不是加大肋纳，而是贞德”这一现实罢了。
约翰已经逐渐习惯了在马背上作战，他的坐骑静止不动时他可以像站在陆地上一样箭无虚发，接下来只要习惯移动射击就可以了。约翰不骑马的时候是可以一边匀速跑动一边射中目标的，不过在做更复杂的动作的时候就不能百发百中了，所以看来熟悉骑射还要一段时间，就像贞德的签名还是歪歪扭扭一样，不过至少她能看懂别人给她写的信中的一些字了。
“哎，我说贞德，我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点早，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等有一天金雀花暴君和他的军队被赶回英格兰，战争结束了，你打算做些什么？”
战斗结束一段时间后，约翰一如既往地披着绿斗篷咬着麦秆，问刚刚慰问完伤兵回到指挥部营帐的贞德。
“我？我不知道，可能会回老家种地吧？虽然我更想去教会学习什么的，但是似乎不一定能获得批准呢。你呢，约翰？你想做什么？”
“我大概会回到舍伍德森林继续我的战斗吧。我这辈子算是完了，除了无休止的作战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尽管我很清楚，不管我再怎么战斗下去，我和苏格兰已经再也不可能在回到‘正常’的样子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约翰，你可以选择留在法兰西啊！”
“留在这远离祖先坟墓的异国他乡吗？别闹了，我是因为视法兰西人为对抗金雀花暴君的盟友才跟你们并肩作战的，要我操着一口别扭的法语在法兰西人异样的目光中孤独终老吗？那我还不如在舍伍德森林跟我的祖先一样战死呢。”
“怎么会这样，这里没有人会讨厌你！虽然其实别人怎么想我也不知道，至少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当做弟弟来看待的啊！”
“那还真是谢谢了，明明我比你大那么多……”
约翰很难得的笑了。
……
“喂，喂，喂！醒醒，天都亮了，该走了！”
“哦。”
我揉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
“距离库尔玛堡不远了，过了库尔玛堡就是罗多克王国的核心控制区了，那边治安稳定，到了那再接着睡啊，起来起来！”
就这样，我被可恶的约翰从妮娜温暖的怀抱中拽了起来，然后，我们启程继续前进。
可恶，明明才梦到很关键的内容，虽然其实后面的剧情我都清楚……毕竟是我写的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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